第二十章 寻仇(3/22)

淡写,仿佛她人已乘着轻舟一叶,过了千山万岭,再也追不回来。

徐晖怕眼泪即刻就要落下来,赶紧闭上了眼睛。原来凌郁是要摆脱他,原来她的心里已然没有他。

他听到凌郁冷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江湖大得很,有的是机会,有的是姑娘。很快,你就会忘掉我了。”

那最后一句话似乎微微打颤。徐晖打开双眼,凌郁正深深注视着他。他心上一阵激荡,刚想张口唤她的名字,她却转身走入海棠树林间,仿若一朵翩翩飘远的白云。

太阳跳跃着升起来,海棠花层层叠叠绽开艳红艳红的容颜,很快遮挡住了凌郁的身影。徐晖想拦住她,可刚一抬手,看到自己粗糙干裂的手掌,全身就凉了。他就是用这只手往明叔肚子上插了一刀,就是用这只手重重拍在小清身上。徐晖把手缩了回来,他已入地狱回不了头,再不能够祈求爱和宽恕。他的心跌进深渊谷底,在尖利的岩石上撞得粉碎,他的人从此只是行尸走肉。

凌郁拼上全身力气,昂首穿过海棠林,强忍住不再回头看徐晖一眼。她身上背着推卸不掉的包袱,要去找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大仇人。她知道,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与其二人共患难,不如由她独自承担。

她想起《庄子》里的话,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阿晖,这么苦的相爱,不如相忘。

凌郁再不能回城中司徒家,便用身上带的一点儿碎金子买了匹羸弱白马出城北去。许多年以来,这是她第一次没有怀揣司徒峙的命令离开姑苏,也是头一回着女装走在天高水长的江南官道上。策马急行数里,她忽而想起前方并没有急迫的任务,身后也没有嗒嗒的追兵,从此她再不用快马加鞭,成风追月。她所宝贵的一切都已流逝,只剩一个心愿要了却。生命何其漫长,她可以挥霍全部的光阴去完成这件事。于是她放缓白马缰绳,任它自由徐行。

去找慕容湛之前,凌郁打算先回故乡拜祭父母。一路北上,周遭的一草一木渐渐变得陌生,空气清新得简直呛人,世界好像突然展开新的面目,好奇地注视着她。她再也不必伪装成凌少爷,司徒家族的镣铐咔嚓崩断,她终于还了自己本来面目。人世原来是如此单纯清静甚而枯燥。她独自走在返乡的途中,仿佛只是像往常一样回家去,所有的爱和恨都不曾有过,她只是当年那个六岁大的孩子。

很多年前,她记得家住得很近,就在河的对岸,过一座弯弯的拱桥就到。很多年后,她长大了再想起来,却又觉得家住得很远,远得好像是在天涯海角。

凌郁已然有十余年没回家了,然而回家的路她还记得。过了长江,进入淮南东路,故乡就一步步地近了。她有意放缓了脚步,心中忐忑,几乎是害怕。

然而一踏进那座破败窄小的城门,凌郁的心神便即安定了下来。雕花桥礅,潺潺流水,桥边垂柳,咯咯作响的青石板路……眼前的一切是如此亲切,沉睡在她身体内的童年记忆顷刻苏醒,她以为已然忘却的种种重又在眼前变得清晰。这一景一物曾无数次出现在她迷乱的梦中,她以为那是异乡,原来却是故土。

她呆呆立在当地。一个挎着篮子卖子夜花茶的中年妇人经过时道:“姑娘,瞧你这模样,是从大地方来的吧?”

凌郁回过身来,不置可否地笑笑,忽而觉得一阵心酸。她想起前朝人写的诗,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原来真是这样。而她,竟是连乡音都改了。

凌郁身上有种摄人夺魄的美丽,这个凄楚的笑容更加动人。妇人瞧着心中喜欢,不由多说了两句:“你是来找人的吗?这城小,各家各户我都认得。你告诉我,我领你去!”

“我……我找凌家。”凌郁小声道。

“凌家?”妇人蹙起眉头:“咱们这城里头可没有姓凌的人家呀。”

“是凌书安凌先生家,就住在城东头!”凌郁急切地说道。

那妇人脸色霎时凝成铁青色:“他们家?他们家十多年前就出了事,全家人都死光咧!你如今却来找他们做什么?&rd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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