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逆旅,我守一室(4/10)
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握上剑柄,他虽然比秀才要矮,颈间还横着一柄天下无敌的刀,却仿佛高高在上,俯视天下苍生。秀才一言不发,耳旁风声呼啸。“这是第一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朕于今夜问你。”张二牛缓缓拔剑,仰首,剑锋缓缓抬起,夜色像被撕开,一柄破剑映亮泼墨苍穹,如日中天。夜风扫荡,凝于剑前,星月光辉,止于身畔,一切都在张二牛拔剑之后,听从他的意志。“朕受命于天,安抚四方百姓,你不思报效社稷,反而三番五次行刺杀之举。你可知……你挥刀所向的究竟是什么?你每一次挥刀,都会大损皇室威严,让天下动荡,民心不安,宵小之辈横行于途,你可担当得起这份罪孽?“你读过的书,千百年来,是谁推行于世,你安居的土地,千百年来,是谁镇守四方,你说天子独断是错,可若非天子独断,谁又堵得住悠悠众口?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天子一姓肩扛举世之重,你又凭什么拿刀横在朕的颈间?“正道?镇抚四方,乾坤朗朗,就是正道!千年君命在此,读书人安敢不跪?”凝定的风骤如开闸洪水,狂潮涌动,啸叫千山。张二牛提剑负手,喧嚣的百姓,门前的金吾卫,迎风拜倒,齐呼万岁。那天牢门前的石狮子隆隆作响,石屑纷飞间也缓缓跪倒在地。星月哑然,无声拱卫,夜风凛冽,环绕君前,山呼万岁之后,长街又寂静下来,一切都已臣服在一人一剑之下。唯有秀才不合时宜,刀横张二牛颈前,满头冷汗,偏偏不跪。张二牛逼视着他,长剑一甩,那把正道刀锵然脱手,被磕飞丈外,插进墙内。秀才勐然惊醒,抬头望着张二牛,张二牛神情自若,不怒自威。秀才没有跪,却也没有再出手,他转过头不再看张二牛,凝视黑暗,茫然出神。张二牛也没有出手,他说,朕的天下,还容得了一个自诩正道的书生,你走,朕不拦你。“这把剑……是什么剑?”秀才沉默很久,忽然问道。“君临,君临天下的君临。”张二牛淡淡回应,跨步走进天牢,望都不望秀才一眼。有三声梆响遥遥传来,这一夜,正道弃刀离京,张二牛提一把君临剑,于天牢大门外登基称帝。<h4>【登基的新皇】</h4>一幕幕影像唰唰飞过去,我兴味盎然地看着这出大戏。我看见君临剑出鞘,我看见正道刀黯然离城,我看见本朝新的皇帝踏进天牢,死囚丁无忧正在劝他的女儿不要急着离开,他已经投奔了新的皇帝,从今往后,他既能功成名就,又可朝夕陪伴在女儿身旁。那个姑娘踉跄退步,她问自己的父亲,你故意留在这里等我救你,那流落京城的马贼和秀才,是不是有生死之危?爹,你究竟知不知道,我们杀了老皇帝,新皇不可能放过我们的。父亲摇头说:“会放过你的,马贼和秀才我不清楚,但新皇一定会放过你的。新皇告诉我,他会纳你为妃,让你隐姓埋名,享荣华富贵,他以手中君临剑发誓,我信他。”姑娘凄然笑道:“爹,在你心中,女儿数年守候,千里奔波,只为了一个妃嫔之位吗?”丁无忧默然,良久之后,他听见门外有巨石滚动的声音,他知道那是石狮下跪,君临万方。“相思,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留下来,你不嫁给新皇……你会死,你的朋友和我,都一样会死的。”丁无忧望着女儿,眼神复杂,那不是一个即将施展抱负的快意中年人,而是一个满目担忧的父亲。丁相思有些茫然,不懂父亲是什么意思,少年刀斩得了长生,正道刀天下无敌,谁能杀得了他们呢?“你父亲的意思是,朕君临天下,众人莫敢不从。”
一个声音从天牢长长的甬道里传来,黑暗中脚步踢踏,年轻的皇帝提剑而来,笑意吟吟。丁相思呼吸一滞,尽力平静道:“正道在门,你是怎么进来的?”皇帝张二牛笑道:“正道也不是天下无敌的,正道有破绽,破绽在人心,当秀才心生怀疑的时候,正道就已经不复存在了。不过你放心,一个不复存在的正道,朕不会杀他,朕已经放他走了,否则天下行传,会说朕容不得一把正道。”丁相思紧紧抿着唇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笑很讨厌?”“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朕说话的,很好,你成功地勾起了朕的兴趣。”张二牛一笑,忽然转望虚空,“那句烂大街的台词,是这么说的,对吧?”天牢内的父女一脸错愕,不明所以,牢内骤静。“咔嚓。”张二牛似笑非笑,提剑上望。我呼吸一窒,瞬间感觉如芒在背。那是君临剑,锋芒湛湛。我脑中轰然一响,张二牛斜睨,分明是向我望来,似乎他那一双眼睛便是逆旅刀,能望穿时空之墙。听戏人成了戏中人,张二牛想做什么?我心乱,刀意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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