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子(3/5)

字。“刀。”“刀。”“刀。”看到小柔诧异的眼神,我才意识到自己煞了风景。我竟没有写出温柔的诗篇,我竟没有填下动人的词曲。练刀十五年,我从来不喜欢刀,但我好像已经忘不了。师傅在阴间,可有宝刀供舞?阿锋在大漠,又割下了几根手指?我想起以前有一晚练刀结束之后,阿锋拔刀四顾,他对我说,有一天全江湖都会在他的刀光下失色。我从不怀疑这一点。但我没想到的是,这一天来得这样快。“天下第二刀”已死,这消息突然传遍江湖。有刀客前去挑战,却发现人去楼空。院子里空留一块灵牌。我得知后很生气,我从来没有这么生阿锋的气。他拿了漫磋嗟,继承了老头子的院子,却没有给他守灵三年。我抬头看天,星光闪烁,好像阿锋的刀光。我仿佛听到他说,天下第一刀,怎么能停在大漠,怎么能不去闪耀江湖?我不知如何反驳。不久之后。有一个年轻人持刀闯入江湖,一刀斩巨枭,一刀破少林,转武当、战青城,偌大武林,几无一合之敌。整个江湖都在传颂他的威名,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号为“天下第一刀”。而他手中所持,正是漫磋嗟。老头子曾说,他只有一个徒弟。人们都知道,“天下第二刀”只收过一个徒弟。如果阿锋是那个徒弟,那么我呢?在阿锋名动江湖之后,我岂不是最可笑的冒牌货?我是江南最豪富家族的少主,我学刀归来,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这是师傅的威名留给我的自由。我可以写诗,可以抚琴,可以落子,可以娶小柔——江南第一美人江小柔。父亲神色焦虑,亲友忧心忡忡。但他们都不知道我真的不在乎。婚期如约而至,农历二月初六,宜入宅、嫁娶、开光、祈福、求嗣。江南首富之家的少主,迎娶江南第一美人,这样的婚礼,无疑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武林名宿、江湖豪杰、商家巨贾、达官显贵,云集于此。是夜,月明星朗。大红蜡烛照得全府有如白昼。满城着红,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喜气洋洋。我新郎官服英姿挺拔,小柔凤冠霞帔窈窕动人。正要拜堂之际,忽有一声传来:“江南第一美人,岂能嫁与欺世盗名之徒?”抬眼看去,正是陕北巨富石家大少。“此言甚是!”又有人高声应和,却是河东名门高家家主。小柔面容隐藏在霞帔之下,不见表情,但她紧紧握住我的手,不曾有丝毫放松。“‘天下第二刀’的唯一传人,在下点苍派张宗昭,却想讨教几招。”点苍派大师兄在“唯一”二字上特意加重了语气。场下喧嚣四起,间有讥笑之声。父亲面色铁青,不时低声吩咐着什么,想必是叫护院们出来。但在这些豪客高手面前,区区护院,又能走得了几招?我拍了拍小柔的手,前踏一步,正要说话。堂前忽然一道光华闪过,如游电,似月光。于是我知道,阿锋来了。点苍派大师兄横躺在地,连声惨叫也未来得及发出。我没有请阿锋,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会来。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也是他唯一的朋友。“刀客新婚,当染鲜血!”阿锋一袭黑色武服,风姿卓绝,再不见一丝当年的落魄,他朗声道:“点苍派可以换个大师兄了。”声音不大,却清楚地响在每一个人的耳际。“高家,也请换个家主。”阿锋拖刀而走,边走边说话。“石家少主,换成二儿子吧。”他语速并不快,却没人来得及反应。

阿锋归刀入鞘,三具尸体横陈于地。鸦雀无声。阿锋看着我,认真地说:“我说过,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写字,就写字;想作诗,就作诗;想娶小柔,就娶小柔。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没有怀疑他的话,从来没有。因为他叫阿锋,是我唯一的朋友。全场亦无人怀疑。因为“天下第一刀”有资格说这话。二月初六我大婚,“天下第一刀”登门送礼,头颅三颗为贺,鲜血染红烛。第二日,宾客散尽。我陪着阿锋在湖心小亭对坐。旁无余人,只有阿锋和我,伴随一柄漫磋嗟。“你知道老头子为什么从不出大漠吗?”阿锋从不无缘无故地说话,我转头看着阿锋,等着他的下文。“我在天机阁翻找天下高手时,看到一则秘闻:‘天下第二刀,妻死于怀,从此避居大漠,永不返中原。’”原来师傅永不出大漠,是因为自己断不了情丝。嘿,亏他还佩漫磋嗟。讥笑的念头在心里打转,却倏地沉入心底,因为已经没有人给我讥笑了。阿锋认真地看着我:“再陪我练练刀。”阿锋很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又说了一遍:“再陪我练练刀。”我只是微笑。他落寞地说:“你不出手,再没有人能陪我练刀了。”如果他说,天下第一刀,应该配天下第一美人,我就一定会出手。阿锋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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