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岁首(7/19)

几日,李崃就捧着圣旨登门了。

原来王府的那些典军,回去将老鲍的那些话学给齐王听,李崃素来是个心思活络的人,心想李嶷竟然打算什么都抛洒了,就此回牢兰关去,这倒像是李嶷的为人。

李崃深知兄长李峻是个志大才疏、刻薄寡恩的人,如今对自己尚算友爱,那也是因为自己加意小心,且自己对李峻来说,目下尚无危害。而李嶷,无疑乃是李峻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李嶷真的抛名弃利,回牢兰关去做个戍边之将,长州之事难解不说,那朝中只余自己与李峻,只怕李峻立时便要对付自己。

因此他前思后想,琢磨了一番花言巧语去说服了李峻,又想了一番话去说服了皇帝,最终皇帝愿意让李嶷重掌镇西军,还额外给予李嶷岭南道大都督之衔,并且赦免裴源战败之罪,由裴源作行军总管。

哪怕有了这样一道圣旨,李嶷还是淡淡的,说道:“二哥,我身上伤病,实在无力征战。”

李崃发了狠,又想法子将裴湛调去户部作侍郎,并说服皇帝,给裴献另加了大司马,到了如此地步,李嶷这才半推半就地接受了圣旨,愿意率军去长州,并且推说身上旧伤仍旧不适,让范医正陪自己一道出征。

这等小事,李崃觉得压根不值一提,只觉得李嶷是装模作样,如今下不了台,只能带上范医正,好做戏做全套,心中暗暗好笑,李崃现管着太常寺,正是太医署的上司,一句话吩咐下去,范医正也只好收拾医箱行囊,跟着大军踏上征程。

李嶷之前推三阻四,但一旦领兵出城,却是如同疾风迅雷一般。何况裴湛如今在户部替大军筹备钱粮,后顾无忧,因此晓行夜宿,兵如神速,不日就赶到了与长州隔水而望的南定。

南定本是个小县,自与百越大战之后,裴源带着部将,被崔倚安置在此处,李嶷率大军至此,裴源当然望眼欲穿,一直迎出了几十里,两人相见,却是相顾无言,过了片刻,裴源方才道:“裴源无能,倒累得殿下辛苦至此。”

自被封秦王之后,尤其自收复西长京之后,裴源几乎已经不再唤他作“十七郎”,而是规规矩矩,将他称作殿下。

李嶷心中烦恼,又何止是十七郎变成了如今的殿下呢?

他说道:“不怨你,怨朝中有人使了坏心。”

这是两人心知肚明之事,但是再多的话,也是不能说了的。他们二人素有默契,当晚便在中军帐里密谈。

裴源虽然打了败仗,到底是将门之后,并不如何慌乱,反倒冷眼旁观,将定胜军兵力布置,长州城中情形种种,皆记于心,一一细述与李嶷。

裴源道:“从前没见过崔倚用兵,此番见识到了,他用兵之法,确有独到之处。”又道:“殿下若要与他对阵,须得提防他们骑兵厉害。”

李嶷听了,不过点点头罢了。

裴源本来想问一句话,但见他如此,话到嘴边便又忍住了。两人又说了些别来的情形,李嶷说道:“阿源,你近日来辛苦了,这两日便好好歇一歇,长州之事,非一日能解,我自然会想到法子的。”

裴源说道:“殿下既然亲至,那长州之事当然是迎刃而解。”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殿下,今时不比往日,殿下一人,系全军,乃至天下所有利害,绝不能轻置险境。”

李嶷明知他在说什么,他与裴源素来亲厚,两人虽名为君臣,其实如同手足一般,但到了此刻,也只能佯作不知,笑道:“阿源,你就放心吧,我绝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的。”

他越是这样说,裴源越有一万个不放心之处,但也知道他素来任性妄为惯了,他心中悲痛,默念前世不修,但亦无可奈何,最后只能说道:“殿下初来,要不咱们今晚就秉烛夜谈吧。”

“不了。”李嶷十分干脆地拒绝了:“我连日行军,十分累了,让范医正给我煎个药,我就要睡了。”

裴源是听说李嶷还带了范医正来,他早就私下问过老鲍,老鲍的说辞是,十七郎这是一举两得,一来是装病装了这么久,带着范医正一起出征,也免得朝中起疑,二来嘛,就是十七郎确实仗义,听说他老鲍有内伤,特意带上了范医正,好随时给他调理治伤。

裴源此刻听了李嶷这等话语,如何肯信,但狐疑半天,也不知道如何反驳李嶷,再说了,论起君臣上下来,他也委实不应该反驳李嶷,因此只能悻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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