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命运(5/9)
承苏公子教导有方,为人谦和内敛,礼数周全,对龙蒴的问题一一给予解答。聊起师徒二人的生活,罗环也颇喜向他倾诉,言师尊虽武艺不凡,却全无扬名江湖之心,反倒远走塞外,在天山南麓建了一间馆舍,带他避世闲居。师尊空负一身绝学,却不想立门派,不收徒儿,只时常关照山脚集镇上的居民,也传授过几个猎户家少年粗浅功夫以作防身本事,镇上居民对两人都颇为敬爱,这次扶灵回来,也多亏镇里人家出钱出人,鼎力相助。
龙蒴听他说完,想了想,问道:“罗兄莫怪我唐突,敢问……戕害尊师的是何人?”“不曾见到……”罗环声音低沉,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我赶至时,师尊已倒落尘埃,四下空余寂静……我细察师尊伤势,断定对方必也是绝顶的高手。”罗环语气沉痛。“既如此……”龙蒴点头道:“罗兄可愿得知凶手是何人?”“那是当然!”罗环急道:“若能得知凶手形貌身份,我必追杀至天涯海角,手刃仇敌,血祭师尊在天之灵。”“好。那我有个考量,不知罗兄可欲行之?”罗环闻言一愣,龙蒴诡秘一笑,言自己习得玄门之术,能以香为引,接逝者亡魂前来对谈,虽只得一时片刻的功夫,但若有不解之惑,如此直通亡魂询问,岂不真相大白?他这段时日同罗环已颇为熟识,彼此都明了对方不是信口开河之人,闻他所言,罗环不由悲喜交加,当下答应下来,两人约定今夜便行此事。谈妥此事,龙蒴回家收拾一番,带上制好的香料,叫迎香携了香炉,一同前往苏家旧宅。夜色已降,冷月空悬,森森寒光彻骨,照得天顶半明半暗,依稀可见几缕飞云横卧,如天河逝水西来。罗环早已等在门口,见两人缓缓踏月而来,忙迎出来,低声对龙蒴道:“已按龙兄吩咐将随从遣开了,等会儿关了门,今夜便无人打扰。”“嗯。”龙蒴点头道:“还是不被太多人见到的好.”说罢几人进去,罗环慎重锁了门。厅内正中停着苏公子棺椁,漆黑一口棺木,盖得严丝合缝,虽已入夏,却难察觉半丝腐朽之气,只有冷漠锋锐的冥吞之香在四下冉冉沉浮。龙蒴细看这口棺材,用的是上好楠木,烛光下,木上纹路如行云流水,棺体通身不见一个疤结。他抬手轻轻敲击两下,声音沉厚内敛,隐隐有金石回音,不由点了点头。天山孑立世外,不受世俗侵扰,山中云深林密,树影参天,想必是精挑细选极好的巨木,才做出这浑然一体的完美棺椁。只可惜,再好的棺木,终究也只是一具棺木,除了装裹死人,便再无他用了。想及此处,龙蒴又轻轻摇了摇头……厅上烛影飘摇,光亮黯淡,与银白月色相映,更显得清冷凄迷。迎香这几日早已心乱,神思恍惚,面对这具漆黑棺木,这般阴郁沉痛的气氛,一时有些受不住,后退两步打了个冷战。龙蒴让两人退开些,拿过香料,将香炉摆在棺材前的矮几上,细细焚起来。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手脚,这烟雾竟是森森的蓝色,如含苞花蕾缓缓盛放,于空中划出繁复优雅的线条。靛色青烟浮游半空,渐渐散逸开,发出第一缕香味,压住了冥吞的冷香。这香味是鲜活而不失锐气的,却毫无咄咄逼人的压迫感,似一株方刚拂去了晨露,正迎着朝阳滴翠的榕树——清新、挺拔、谦和,满载柔熙的流光。它根深叶茂、花鸟相依,流泉光风常自在,雷霆霜雪无相欺。端凝中正而不失灵性的香味在空中冉冉浮升,缓缓逸开,弥漫成一股不可言说的麝馥之气,似芝兰宝树,似淇奥清芬,却都不足以描摹这份遗世独行的妙香。渐渐的,青烟消散,而厅上芬芳愈浓,香味中豪气渐展,似榕树枝叶舒张,上下求索,下植坚韧沃土,上探万里青云。“这香……好似师尊……”罗环喃喃自语,忍不住上前一步,却被龙蒴喝住,令他后退,罗环连忙后退两步,双眼一丝不离香炉。迎香知苏公子魂魄快显现了,也忍不住上前一步。龙蒴手指轻捻,在空中虚点了几下,香炉中靛色弥漫,似海涛席卷,流云倾泻,竟绵延不绝地涌出,四下蓝光幽幽,奇香隐隐,厅上那棺材整个沉入了烟雾当中,忽听一声叹息,几人眼前一黑,似沉入了无底深渊,四下伸手不见五指。极目远眺,漆黑尽处隐约见一人影闪过,又听得哗哗水声,罗环与迎香皆是一惊,正疑惑间,龙蒴声音已响在二人耳畔,“莫慌乱,这便是唤回苏公子魂魄了。苏公子头七已过,魂魄消散大半,人性已殁,不可能再当面相谈,只能追索他残留的记忆念想,所幸我们想知道的关窍都还未曾散尽,尚可窥知一二。此刻我们所见,皆是苏公子记忆中场景。”话音方落,那哗哗水声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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