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带刀的人(3/4)

们自己之外,世上绝没有别的人知道。傅红雪道:“你已全都准备好了?”少女道:“全都准备好了,无论你要什么,只要说出来就行。”傅红雪什么都没有说。少女的声音更轻柔,道:“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我知道……”她的手在黑暗中摸索,找着了傅红雪的衣纽。她的手轻巧而温柔……傅红雪忽然已完全赤裸。屋子里没有风,但他的肌肤却如在风中一样,已抽缩颤抖。少女的声音如梦呓,轻轻道:“你一直是个孩子,现在,我要你成为真正的男人,因为有些事只有真正的男人才能做……”她的嘴唇温暖而潮湿,轻吻着傅红雪的胸膛。她的手在探索着……傅红雪倒下,倒在床上,可是他的刀并没有松手。这柄刀似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他已永远无法摆脱!曙色照进高而小的窗户。人在沉睡,刀在手上。一共只有两间屋子,后面的一间是厨房。厨房中飘出饭香。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正用锅铲小心翼翼地将两个荷包蛋从锅里铲出来,放在碟子里。她的身子已佝偻,皮肤已干瘪。她的双手已因操作劳苦,变得粗糙而丑陋。外面的屋子布置得却很舒服,很干净,床上的被褥是刚换过的。傅红雪犹在沉睡。但等到这老太婆轻轻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已张开。眼睛里全无睡意。两间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昨夜那温柔而多情的少女呢?难道她也已随着黑夜消逝?难道她本就是黑夜的精灵?傅红雪看着这老太婆走出来,脸上全无表情,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不问?难道他已将昨夜的遭遇当作梦境?蛋是刚煎好的,还有新鲜的豆腐、蒿笋和用盐水煮的花生。老太婆将托盘放在桌上,赔着笑道:“早点是五分银子,连房钱是四钱七分,一个月就算十两银子,在这地方已算便宜的了。”她脸上的皱纹太多,所以笑的时候和不笑时也没什么两样。傅红雪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道:“我住三个月,这锭银子五十两。”老太婆道:“多出的二十两……”傅红雪道:“我死了后替我买口棺材。”老太婆笑了,道:“你若不死呢?”傅红雪道:“就留着给你自己买棺材。”走出这条陋巷,就是长街。风已住。太阳照在街上,黄沙闪着金光。街上已经有人了,傅红雪第一眼看见的,还是那白衣人。他还站在昨夜同样的地方,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改变过。雪白的衣服上已积满沙土,头发也已被染黄,可是他的脸却是苍白的,苍白得全无一丝血色。他在忍受。到处都有好奇的眼光在偷偷地看着他,这种眼光甚至比秋日的骄阳更灼人,更无法忍受。忍受虽是种痛苦,但有时也是种艺术。他很懂得这种艺术。懂得这种艺术的人,通常都能得到他们希望的收获。傅红雪正向他走过来,但目光却还是凝视在远方。远方忽然扬起了漫天黄沙。

密鼓般的蹄声,七匹快马首尾相连,箭一般冲入了长街。马上的骑士骑术精绝,驰到白衣人面前时,突然自鞍上长身而起,斜扯顺风旗,反手抽刀,整个人挂在马鞍上,向他扬刀行礼。这是骑士们最尊敬的礼节。从他们这种礼节中,已可看出这白衣人身份绝不低。他本不必忍受这种事的,但却宁可忍受。无论谁如此委屈自己,都必定有目的。他的目的是什么?刀光闪过他全无表情的脸,七匹快马转瞬间已冲到长街尽头。突然间,最后的一匹马长嘶人立,马上人缰绳一带,马已回头,又箭一般冲了回来。人已站在马鞍上,手里高举着一杆裹着白绫的黑铁长枪。快马冲过,长枪脱手飞出,笔直插入白衣人身旁的地上。枪上白绫立刻迎风展开,竟是一面三角大旗。旗上赫然有五个鲜红的擘窠大字:“关东万马堂”。大旗迎风招展,恰巧替白衣人挡住了初升的阳光。再看那匹马,已转回头,追上了他的同伴,绝尘而去。一人一马,倏忽来去,只留下满街黄沙和一面大旗。旭日正照在大旗上!街上几十双眼睛都已看得发直,连喝彩都忘了。突听一个人放声长笑,道:“关东万马堂!好一个关东万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