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世家之后(3/8)

候一样。那次他甚至喝过自己的尿。但这次的情况却比那次更危险,因为这次他的敌人也远比上次更危险!更可怕!他亲眼看见傅红雪那凌厉风发,锐不可当的刀光!他仿佛又看见了昔日那个永远都令他抬不起头来的人!仿佛又看见了那个人手里的刀光飞起时,血花甚至比梅花庵外的梅花还鲜艳。他真正畏惧的也许并不是傅红雪,而是这个人!他仿佛又在傅红雪的刀上,看见了这个人那种可怕的精神和力量!他无论是死是活,都再也不敢面对这个人,再也不敢面对这个人的刀!就因为他知道这个人一定会在地狱等着他的,所以他才怕死!所以他一定要逃,他一定要活下去!可是他还能活多久呢?夜更深,秋也更深了。秋风中的寒意,已愈来愈重。用不了再过多久,树叶就会落尽,黄昏时就会刮起北风,然后在一个寒冷的早上,你推开窗子一看,就会发现大地已结满冰雪。一个衣衫单薄,囊空如洗的老人,在冰天雪地里,是很难活下去的。马空群握起了手,紧紧地捏着十几枚铜钱,这正是他从那老头子钱袋中找到的,也许还可以勉强去换两顿粗面吃。以后又怎么办呢?以他的武功,他本可毫不费力地去盗几家大户,他甚至有把握可以独力劫下一队镖车。这种事他以前并不是没有做过,但现在却绝不能再做。那并不是因为他已厌恶这种生活,只不过现在他绝不能留下一点线索,让傅红雪找到。他抬起头,望着枯枝上已将落尽的秋叶,现在他已只剩下一个地方去,只剩下一条路可走。这条路他本不想走的,但现在他已别无选择的余地了!柜台后的床底下,还有小半袋白面,和一口已生了锈的铁箱子。箱子里有条绣花的手帕,里面包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银票,票面却只有十两,有柄钢质很好的匕首,还有个制作得精巧的火摺子。除了这三样东西外,就是些零星的小东西,显然都是在这里留宿的旅客遗落下来的,那老人居然还好好地保存着,等着别人回来拿。他一向是个很诚实的人,虽然他也明知道这些东西的物主是绝不会再回来的了。那包着银票的绣花手帕,是一个年轻的妇人留下来的。有天晚上,她悄悄地坐了一辆破车来,和一个已经在这里等了她三天的年轻人会面,半夜时又悄悄地溜走了。年轻人醒来时,并没有看见她留下的东西,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痴痴地流了半天泪,就挺起胸膛,大步走了出去。那少妇是不是已被迫嫁给了个有钱的人家,却偷偷溜到这里来和昔日的旧情人见最后一面的?那年轻人以后是不是会振作起来,忘记这段辛酸的往事?老头子全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希望这年轻人不要像他一样,从此消沉下去。匕首和火摺子是个穿着夜行人劲装的大汉留下来的,他半夜来投宿时,身上已带着伤。凌晨时,他屋子里就忽然响起一阵喊骂叱喝声,刀剑拍击声,从屋子里直打到院子里。老头子却只管蒙头大睡,等外面没有了人声时,才披着衣裳起来。外面的院子里有几摊血,屋子里枕头底下还留着这柄匕首和火摺子,那受了伤的黑衣夜行人却已不见了。这些人一去之后当然是永远不会回头的,老人留下他们的东西,也只不过是为自己平淡枯燥的生活,留一点回忆而已。傅红雪留下了银票和火摺子。用那小半袋面,煮了一大锅像糨糊一样的面糊,拌着一点油渣子吃了。然后他就在马空群待过的那间房里,用冷水洗了个脸,准备睡一觉。屋子里阴暗而潮湿,还带着霉味,木板床又冷又硬,但是对傅红雪来说,这已足够舒服。人生中本就没什么事是“绝对”的,只看你怎么去想而已。

他静静地躺在黑暗里,他想睡,却已是睡不着。他想得太多。马空群严肃阴沉的脸,黑衣人流着血的脸,叶开永远都带着微笑的脸……一张张脸仿佛在黑暗中飘动着,最后却忽然变成了一个人,美丽的脸,美丽的眼睛,正在用一种悲苦中带着欣慰的表情看着他。——无论她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无论她是不是马空群的女儿,她总是为我而死的。——若不是因为心里真的有真挚而强烈的感情,又有谁肯为别人牺牲?傅红雪心里刺痛着,他知道在自己这一生中,绝不会再找到一个能相爱如此深的人了。他的命运中,已注定了要孤独寂寞一生。但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一个人的声音,比缎子还温柔的声音。“你几时来的?”一个人突然地推开门,走了进来,就像是黑夜中的幽灵。傅红雪虽然看不见这个人,却听得出她的声音。他永远也忘不了这声音……那寂寞的边城,阴暗的窄巷,那黑暗却是温暖的斗室。她在那里等着他,第一天晚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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