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飞狐归天(1/3)
”他还想用力握起拳,抱起胸,只可惜他的人已萎缩。就连他眼睛的光芒都已消失。现在这双眼睛就算还像是一把刀,也已是把生了锈的刀。叶开道:“你的伤很重。”老人咬紧牙,不开口。叶开叹道:“你既然受了重伤,就不该泡在热水里的。”他果然已认出了这个人。——除了“飞狐”杨天外,还有谁的轻功能令叶开佩服?——一个人若想隐藏自己的伤势,还有什么地方能比水盆里更好?叶开道:“可是江湖中的人,无论谁都难免受伤的,这并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你为什么要瞒我?”杨天道:“因为……”他没有说下去。这是不是因为他根本没法子解释?根本没法子说下去?叶开道:“你要瞒着我,只因为你算准我一定已知道孤峰受了伤,你要瞒着我,只因为你就是魔教中的‘布达拉天王’。”杨天的身子在颤抖,却连一个字都没有说。这是不是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件事是否认不了的?叶开长长叹息,道:“你的聪明我也一直都很佩服,所以我实在想不通,像你这么样一个人,为什么要入魔教?”杨天终于发出了声音。一种无论什么人都没法子形容的笑声。他“咯咯”地笑着,声音愈来愈大,可是他的人却愈来愈小。他竟真的在萎缩。在这一瞬间,他似乎已真的变成了个老人。突然笑声断绝。他倒了下去。阳光依旧辉煌,可是叶开已感觉不到它的温暖。杨天当然更感觉不到。他是带着笑而死的,一个人临死时还能笑,并不是件容易事。可是他本来并没有理由笑。一个人的秘密若被揭穿,无论他是死是活,都一定笑不出。他为什么要笑?为什么能笑?叶开的手冰冷,额上却在流着汗,冷汗。他听得出杨天的笑声中,仿佛带着种很奇怪的讥诮之意。但他却猜不出那究竟是什么意思。无论那是什么意思,现在都已变得没有意义,人死之后,他拥有的一切就都已随着生命消失。死人唯一能带走的,只有一样事。秘密——杨天是不是也带走了什么秘密?——死人有时候也能说话的,只不过说话的方式不同而已。——他是不是还能将这秘密说出来?活人用口说话,死人用什么说话呢?用他的伤口。伤口已溃烂,流出来的血都是乌黑的,可是伤口并不大。叶开若不是亲眼看见,实在很难相信这针孔般大的一点伤口,就能要了“飞狐”杨天的命。风冷如刀,却没有声音。杀人的刀,岂非也总是没有声音的。叶开听见的声音,是一个人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来的人是谁。来的是刚才从另一方向逃走的老太婆。现在她身上穿的,当然已不是那套紧身的黑缎子小棉袄。她那张白生生的清水鸭蛋脸,现在当然已变了样子。变不了的,是她的眼睛,那双小小的,弯弯的,笑起来时像钩子般的眼睛。杨天就在她面前,她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她在盯着叶开,好像一下子就想把叶开的魂勾走。叶开卷起死者的衣襟,站起来,过了很久,才说出三个字:“他死了。”“我看得出。”“他是你的男人?”“他活着时是的。”“自己的男人死了,无论什么样的女人都会有点难受的。”叶开也在盯着她,“但我却看不出你有一点难受的样子。”“我本就是寡妇。他并不是我第一个男人,我看见过的死人,也不止他一个。”王寡妇道:“无论什么事,只要习惯了,也就不会难受了。”她虽然在叹息,可是无论谁都听得出,她的叹息声中并没有什么悲伤之意。叶开无话可说。她说的至少是真话,真话总是令人无法反驳的。王寡妇忽然又问道:“是你杀了他?”叶开道:“你应该知道他早已受了伤。”王寡妇道:“可是他刚才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为什么现在忽然死了?”叶开道:“因为他受的伤并不重,中的毒却很重。”王寡妇道:“哦?”
叶开道:“他虽然用药物勉强压制住毒性,可是一奔跑用力,毒势就发作了。”王寡妇忽又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叶开当然知道。王寡妇道:“你知不知道‘飞狐’杨天不但轻功高,而且还有很多别的本事?”叶开道:“治伤疗毒,也是他的专长之一。”王寡妇道:“但是你现在却还要说他是被毒死的?”叶开道:“世上只要有一种他不能解的毒,他就可能被毒死。”王寡妇道:“真的不是你杀了他?”叶开道:“我从不杀朋友。”王寡妇道:“他真是你的朋友?”叶开长长叹息,黯然道:“只要他做过我一天朋友,就永远是我的朋友。”王寡妇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笑了笑,道:“我也听说过你是他的朋友。”叶开道:“哦?”王寡妇道:“我还听说过一句话。”叶开道:“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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