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往昔(3/14)

而,偏偏因为她的出现,又让他感觉到了那种灼烧般的苦痛和几乎把心撕成两半的挣扎取舍。那一夜的大屠杀历历浮现眼前——血。烈火。此起彼伏的惨叫。烈烈燃烧的房子。还有无数奔逃中的男女老幼……有一对少年的男女携手踉跄朝着村外逃去,而被教王从黑房子里带出的瞳疯狂地追在他们两个后面,嘶声呼唤。“风,把他追回来。”教王坐在玉座上,带着宝石指环的手点向那个少年,“我的瞳。”“是。”十五岁的他放下了血淋淋剑,低头微笑,追了出去。——是的。那个少年,是教王这一次的目标,是将来可能比自己更有用的人。所以,决不能放过。教王在身后发出冷冷的嘲笑:“所有人都早已抛弃了你,瞳,你何必追?”那个少年如遇雷击,忽然顿住了,站在冰上,肩膀渐渐颤抖,仿佛绝望般地厉声大呼:“小夜!雪怀!等等我!等等我啊……”——然而,奔逃的人没有回头。他追上去,扳住了那个少年的肩膀,微笑:“瞳,所有人都抛弃了你。只有教王,需要你。来吧……和我们一起。”“不……不!”那个少年忽然疯狂地推开了他,执拗地沿着冰河追了上去,不过片刻,离那一对少年男女已然只有三丈。然而那两个人头也不回的奔逃,双手紧握,沿着冰河逃离。“还要追么?”他飞身掠出,侧头对少年微微一笑,“那么,好吧——”手臂一沉,一掌击落在冰上!“喀喇——”厚实的冰层忽然间裂开,裂缝闪电般延展开来。冰河一瞬间碎裂了,冷而黑的河流张开了巨口,将那两个奔逃在冰上的少年男女吞噬!“现在,结束了。”他收起手,对着那个惊呆了的同龄人微笑,看着他崩溃一样的在面前缓缓跪倒,发出绝望的嘶喊。…………结束了么?没有。十二年后,在荒原雪夜之下,宿命的阴影重新将他笼罩。“雪怀……冷。”金色猞猁裘里,那个女子蜷缩得那样紧,全身微微发着抖,“好冷啊。”妙风低下头,望着这张苍白的脸上流露出的依赖,忽然间觉得有一根针直刺到内心最深处,无穷无尽的悲哀和无力席卷而来,简直要把他击溃——在他明白过来之前,一滴泪水已然从眼角滑落,瞬间凝结成冰。在十五年来第一滴泪水滑落的瞬间,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他不知道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默默在风雪里闭上了眼睛。他本是楼兰王室的幸存者,亲眼目睹过一族的衰弱和灭绝。自从被教王从马贼里救回后,他人生的目标便只剩下了一个——他只是教王手里的一把剑。只为那一个人而生,也只为那一个人而死……不问原因,也不会迟疑。那么多年来,他一直是平静而又安宁的,从未动摇过片刻。然而……为什么在这一刻,心里会有深刻而隐秘的痛?他……是在后悔吗?他后悔手上曾沾了那么多的血,后悔伤害到眼前这个人吗?他无法回答,只是在风雪里解下猞猁裘,紧紧拥住那个筋疲力尽的女医者。猞猁裘里的女子在慢慢恢复生气,冻得发抖的身子紧紧靠着他的胸口,如此的信任而又倚赖——完全不知道,身侧这个人双手上沾满了鲜血。-乌里雅苏台驿站的小吏半夜出来巡夜,看到了一幅做梦般的景象:漫天纷飞的大雪里,一个白衣人踉跄奔来,一头奇异的蓝发在风中飞扬,衣衫上溅满了血,怀里抱着金色的绒裘。那人奔得非常快,在他睡意惊醒的瞬间早已沿着驿路奔入了城中,消失在杨柳林中。“天……是见鬼了么?”小吏喃喃揉着眼睛,提灯照了照地面。那里,雪上赫然留下了深深的脚印,脚印旁,滴滴鲜血触目惊心。薛紫夜醒来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黎明。这一次醒转,居然不是在马车上。她安静地睡在一个炕上,身上盖着三重被子,体内气脉和煦而舒畅。室内生着火,非常温暖。客舍外柳色青青,绿荫连绵如纱。有人在吹笛。令她诧异的是,这一次醒来,妙风居然不在身侧。奇怪,去了哪里呢?“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那是《葛生》——熟悉的曲声让她恍然,随即暗自感激,她明白妙风这是用了最委婉的方式劝解着自己。那个一直微笑的白衣男子,身怀深藏不露的杀气,可以覆手杀人于无形,但却有着如此细腻的心,能迅速的洞察别人的内心喜怒。她下了地走到窗前。然而曲子却蓦然停止了,仿佛吹笛者也在同一时刻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另外一曲又响起。推开窗的时候,她看到了杨柳林中横笛的白衣人。妙风坐在一棵杨柳的横枝上,靠着树,正微微仰头,阖起眼睛吹着一支短短的笛子,旖旎深幽的曲子从他指尖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