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3)
烈嘿嘿地一笑,露出两个被烟熏黄的门牙,颇有点猥琐:嘿嘿,就是好玩一手,输得狠了。要说两年前,我还有几万金铢的家底,现在每月不还上七八十个金铢,就要被告到官府里面去了。英雄末路,英雄末路喽。他说的是赌,帝朝《大律》是禁赌的,但是宛州虽有都护府却不受帝都天启城的节制,大街上公然设置赌坊,有时一注千金,一夜之间暴富暴贫,是名副其实的销金窟。
七八十个,倒也不算很多年轻人忽然煞住了话头,他注意到祁烈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上下打量着他,尤其是在腰间的皮囊上多停了一会儿。
我是没那么多钱的,年轻人急忙笑着摆了摆手,而后岔开了话头,你刚才说什么鬼看门,死域城?早说你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了,都别掩着了,我现在是穷,当初也阔过,都是正经的汉子,还能抢你?祁烈讪讪地笑笑,又深吸了一口旱烟,静了一会儿,仰头对天喷了出去。
这口烟袅袅地散去,祁烈那张猥琐的笑脸忽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微令人心悸的思索模样:你猜我今年多少岁?年轻人微微犹豫了一下,打量着祁烈那张瘦脸,仿佛有一把薄刀把那些皱纹深深地刻在他脸上,五十?过两个月满三十,祁烈磕了磕烟袋,吐掉嘴里一口发黄的粘痰,云荒这边的瘴气,折人寿的。走了那么多年,没给毒虫蝎子弄死已经是万幸。你不要看这片林子,你若不是遇上我们,早就死了,这片林子里面能杀你的玩意儿,不下一千种,若是中蛊,更是生不如死。蛊?是蛊,没听说过吧?祁烈咧了咧嘴,巫民的东西。蛊,是怨虫,其实就是虫子,但是是死虫,说不清,不过粘着一点的,就是生不如死。年轻人摇摇头:听不明白。巫民的东西,哪那么好懂?不过我倒是知道一点,最简单的蛊,就是拿一只坛子,把狼蝎、虎斑蜈蚣、青蛇、花衣蜘蛛和火蟾五种东西封进去,取每年阳光最烈的那一日埋在土里。这五种毒物没有食物,只能自己互相残杀,等到第二年启出坛子,就只剩最猛的那一只,剩下的都被它吃了。这最后一个毒物用太阳晒干,磨成粉,再下了咒,就是五毒蛊。下在人身上,那人就逃不出巫民的控制。那不是下毒么?中毒,不过是一死,中了蛊,可就没那么轻松了,祁烈吧哒吧哒抽着烟袋,蛊是怨虫,在地下埋了一年,咬死剩下的所有毒虫才活下来的东西,毒虫自己也怨。否则你想,就算把其他东西都吃了,它怎么又能活一年?还不是忍着要咬人报仇?其实从地里起出来的时候,剩下那只毒虫已经是半死半活的了,就是那股怨气撑着它。这种虫,磨碎成粉都死不了,吃下去,那些虫粉在人肚里里都是活的,游到浑身的血里。都磨碎了,那还会活着?不信了是吧?祁烈斜眼瞟了他一眼,这里可是云州,别的地方不可能的事,这里都可能。你连蛊都不信,尸鬼的事情更没听说过吧?老祁,不要瞎扯,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带着静静的威压,跑这条道的你也算个老人,嘴上把不住风,就知道吓兄弟们。年轻人抬起头,看见篝火那边一条精悍的汉子正把冷冷的目光投过来。那是马帮的大头目彭黎,从那张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他的年纪,不过彪悍的身材和满手的刀茧却隐隐诉说着他不凡的阅历。彭黎以一根青布带勒在腰间,束住身上的牛皮软甲,腰带上挂了一柄形状诡异的刀。篝火照得他一张脸色阴晴不定,刮光了络腮胡子的下巴上泛着一层森森然的青光。
都是道上的闲话,说说怕什么,敢来云荒的,兄弟们有这个胆子,祁烈陪着笑点头,而后转去问那边弹琴的小伙子,是不是,小黑?祁烈有些怕彭黎,谁都看得出来。奇怪的是彭黎却是第一次跑云荒的,为此他才雇了祁烈这张活地图。彭黎在行商这行里很有名,可是他以前是做什么买卖的,却没几个人说得清楚。
小黑嘿嘿笑笑,没心思搀合进去讨不是。琴声止息,一时间雨滴的声音越发的明显,哗哗哗哗的,仿佛永无止境。
早点睡,明天夜里要到黑泽,还有三十多里路,彭黎低低地说了一声,上去给篝火填了几块柴,湿润的木柴在火堆里噼里啪啦地爆响,一丛丛火星腾了起来。出门在外这是常识,夜里篝火不息,虫蛇也就不敢逼近。
祁烈和年轻人共用一顶雨蓬,两个人摸摸索索地躺下。祁烈憋了一口烟,这才恋恋不舍地吐了出去。身旁的年轻人静悄悄的,似乎他脑袋一落到枕头上,就睡着了。祁烈益发地喜欢起这个年轻人来,他身上烟味最重,很少有人对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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