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凤还朝(0/2)
我的小名叫红豆,其实本来是叫黑豆的,因为父君说不好听,才改名叫红豆。
母亲说我刚生出来的时候又黑又小,就像黑豆子,她感慨万千地说:“我和你五个爹都是白白嫩嫩的,怎么就生了你这个黑皮,就是他们不说,我都差点以为你是我红杏出墙的产物了。”
我:“……”
我们家很复杂,母亲是陈国女皇,父君是丞相,直接负责朝廷内外所有大事小事,三爹是浪子,一年里总有三四个月不在家,四爹原是暗门首领,后来当了卫尉,五爹是太医院院判,虽有一身绝顶医术,却只为我们几人看病。
我还有一个爹爹,母亲说,他是我们的镇宅大将军,我从没见过他,虽然母亲说,我刚出生的时候,他抱过我。
爹爹的故事,我只有从宫人口中才能探听得一二,四个爹不说,仿佛那是一个禁忌的话题,我虽小,但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很少在母亲面前问起爹爹,但她本人却好似不在乎,常常拉着我的手,指着御花园中的一片枫树林说:“豆豆,你看,枫叶又红了,美不美?你爹爹的白虹山庄,原也有这样一片枫林,不,比这更美。”
三岁那年,三爹偷偷带我出宫玩了一圈,在白虹山庄待了好几天,可是找遍了山庄,我也没有见到母亲口中的枫林。我想母亲一定是提前老年痴呆了,她常常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三爹也常当着母亲的面毫不留情地对我说:“你娘脑子被门夹过,别听她的话。”
那时候,母亲就会很委屈地躲到一边画圈圈,望天……然后三爹又跟过去哄她……我问莲姑:“母亲是不是人格分裂?”
我原也想,她这样的人,怎么会是百姓口中除了****点还算“文治武功,千古一帝”,有时候她比我还像小孩,她还怪我“太早熟,没有童真,都是被她父君教坏了”……可是有几次躲在殿后偷看她上朝,倒也有几分威仪,听说她还打过仗,平过乱,三军前骂死了徐立大将军,真是人不可貌相……莲姑说:“她不是人格分裂,只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我仔细一想,也是那么回事。她在父君和四爹面前乖顺无比,在三爹和五爹面前嬉皮无赖,在我面前作威作福,有时候还会撒娇……我常想,在爹爹面前,她又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爹爹在我出生后的第二天就出征了,母亲握着我的手站在都城最高的地方,指着一望无际的北方天空对我说:“豆豆,你爹爹就在那里,守着母亲的万里河山。”
“爹爹什么时候回来?”我仰头问她。
她低下头看我,微笑着说:“快了,快了……”
许是那天阳光太刺眼,我竟看到她眼中闪过晶莹。
她这一句“快了”,一说就是三年。
我只知道,爹爹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守着陈国的北疆不受凉国侵犯。乾元二年,刘澈皇叔驾崩,凉国大举侵边,那一场战争持续了许久,最后白登惨烈一战,凉国被彻底镇压,臣服于大陈。待听说北疆士兵要班师回朝,母亲狂喜地抛了战报,回头便吩咐人洒扫宫廷,亲自监工,这个摆那儿,那个摆这儿,逢人便说:“我家镇宅大将军要回来了!”
可是终究也没等来他,一等就是三年。
母亲与他,仍是书信往来,半月一封,从月缺到月圆,从月圆到月缺。
十月十日的晚上,她总是一个人坐在枫林里独酌,四个爹爹都不敢去打扰她,她在想一个人。那时我仍小,不懂事,偷偷地进了枫林,发出了声响,听到她颤着声音,带着哭腔问:“二哥,是你回来了吗……”
我害怕地退了一步,看到她已然醉了,背靠着枫树,怔怔地看着我的方向,许久之后,缓缓叹了口气,微笑着,朝我招了招手:“豆豆,过来……”
我犹豫了片刻,方才走过去。
她搂着我,让我趴在她怀里,她身上酒味很浓,但不冲,很好闻,她沉默了很久很久,终于开了口:“豆豆,你想不想见你爹爹?”
我点点头。
我想见见我们陈国的大英雄,我的爹爹。
她轻轻笑了一声:“等你再长大一点,我便带你去见他,他在北疆,在北疆……”
“我的二哥在北疆啊……”她长叹了一声,无力地靠在大树上,仰望满天繁星,“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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