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云州(2/4)
过,有一种叫做并蒂莲的花,”她说,“那种花只能在动物的血肉中成长。通常,它会寄生在颅腔中,慢慢生根发芽,直到花朵从头顶上钻出,娇艳地绽放。”她的语气阴森森的,让人听得不寒而栗。
“这种所谓的迦蓝花,是和并蒂莲差不多的吗?”她问。
阿福还没回答,白衣书生已经开口了:“这种传说一直存在,但在我们的记录里并未得到证实。”阿福一笑:“你听,这是专家的意见。并蒂莲的传说嘛,我倒也听说过,可是迦蓝花一来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绝非不着边际的传说,二来和并蒂莲完全是两回事。云州远比你们想象的更加残酷。”
青衣书生恨恨地说:“你和云州的关系果然深得很哪,是那里的原住民吗?”
阿福并不回答他,只是凝视着手中的水晶瓶。那棵细细瘦瘦的迦蓝花静静插在土里,和一棵狗尾巴草也没太大分别,半点也看不出为了它竟然会死掉十几个人。阿福目光中仿佛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雾气,让人完全看不清他的内心。
“云州,其实就像这株迦蓝花一样,只看它平凡的外表,半点也猜不到蕴含于它体内的惊人的美丽。”阿福的口气就好像哲人在讲学,“其实所有的美都隐藏在神秘之中,或者说,不可捉摸正代表着美的本身。你们不会理解云州的,你们眼中只看见那些杀人的瘴气和险峻的海岸,就以为云州不过是一片充满死亡气息的蛮荒之地。
“你们无法想象当夜晚瘴气散尽时,月光是何等的清亮,就像天河的水那样缓缓流淌而下,你几乎能感到那种冰凉的触觉。你们也无法想象那些光秃秃的石原,在上千拓的平原上,寸草不生,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些嶙峋的怪石,呈现出各种生动的颜色与姿态,仿佛他们才是这片土地上的生命力所在。
“你们没有见过迷云之湖,哪里方圆数里都被乳白色的雾气笼罩,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但是有发着光亮的小虫不断在湖的两岸穿梭,可以做最好的航标。千百年来,它们都这样不停地从湖的一端飞往另一端,力气不济的往往在中途坠落,被湖水吞没。谁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这样做,也许在它们的心中,自己正在穿越云天,寻找迷云尽头的未知彼岸,而那是它们冥冥中不容抗拒的宿命。
“你们没有见过火焰森林,那里的每一棵树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疯长,然后到了养分不够用的时候,多余的枝叶就会燃烧起来,化为灰烬,重新为自己的母体补充养分。所以整座森林终年都是熊熊烈火,黑烟蔽日。
“你们更加没有见过头颅之谷,那也许是整个云州最不可思议的地方。走进那座山谷,你就能看到许多粗大而绵长的藤蔓爬满了所有的山壁,那些藤蔓上布满了花朵,但你也可以说上面一朵花也没有。那是因为,每一朵花,就是一颗动物的头颅,而那就是迦蓝花了。其实它的花瘦小而丑陋,也许这令它十分不满,因此养成了贪婪的天性,喜欢攫取动物的头来妆点自己。和你方才所说的并蒂莲大不相同,并蒂莲是需要脑髓作养料,而迦蓝花并不需要它们什么,仅仅是喜欢它们,而且它还会耗掉自身的养分去养这些头颅。
“那些头颅啊,都保持着生前的鲜活姿态,无论人还是兽,脸上都带着栩栩如生的表情。也许之前它们还在进食,还在沉睡,还在和自己的配偶欢爱,但在那一刻之后,它们的身体不复存在了,只剩下头颅,成为迦蓝花美丽的一部分。”
他的语调莫名地兴奋起来:“迦蓝花是一种顽强的植物,就像云州本身一样顽强。它会不停地散发出花粉,比你们见过的任何一种花都要多,都要密。起风的时候,那些花粉随风飘散得很远很远,在半空中飞舞着,就像是生命的种子一样。有的时候,附近几十里的区域都会完全被它的花粉覆盖。
“但迦蓝花自己没有办法取得那些头颅,它需要花奴的协助,也就是血翼鸟。血翼鸟会替迦蓝花把头颅带回来,有时候还必须靠它将花粉传播出去。因为云州的动物都害怕了,都躲得远远的了,光凭风也许都不能达到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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