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蜡 人(2/4)

连环八剑,被这么样一条大汉使出来当然更具威力。可是他连小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小方只刺出一剑。他转身,拔剑。一剑刺出,到了老四的咽喉。老四用了全力才避开这一剑。他凌空后跃,凌空翻身。虽然避开了这一剑,却已无法顾及退路。他的身子落下时,已经到了鹰记商号里。鹰记商号里只有几个没有生命、没有知觉,连动都不会动的蜡人。可是他的身子一落下时,眼睛里就露出种惊讶恐惧之极的表情,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因恐惧而收缩,忽然就失去了弹性,变得痉挛僵硬。他的兄弟们同时大喝:“老四,快退!退出来!”他自己当然也想退出来,却已太迟了。他挣扎着,还想扑过去,用他手里的剑去搏杀那几个本来就没有生命的蜡人。但是就在这一瞬间,他全身的关节肌肉组织都已失去控制,眼泪鼻涕,大小便忽然全部流了出来,身子也渐渐缩成了一团。只不过他还没有死,还剩下最后一口气。他忽然大喝一声,用尽全力,将掌中剑脱手飞掷出去。剑光一闪间,“卜”的一声响,一剑刺入了“卜鹰”的胸膛。从前胸入,后背穿出。因为这个“卜鹰”只不过是个蜡人而已。这时老四已经倒在地上,全身都已收缩僵硬。一条八尺一寸的大汉,竟在转瞬间变得好像是个已经被抽干血肉的标本。所以他已经看不见他这一剑掷出后的结果了。可是他的兄弟还没有死。他们脸上忽然也露出种惊讶恐惧至极的表情,因为他们还看得见。每个眼睛都还看得见的人,脸上都露出了跟他们完全一样的表情。甚至连小方都不例外。因为他也跟他们一样,看见了一件虽然亲眼目睹也无法相信的怪事。他们看见“卜鹰”在流血!这个“卜鹰”只不过是个没有知觉、没有生命的蜡人而已,怎么会流血?“卜鹰”的确在流血。一滴滴鲜血沿着剑锋流过,从剑尖上滴下来。他没有动,也没有表情。因为他毕竟只不过是个蜡人而已——至少从外表看来绝对是个蜡人。可是从另一方面看去,无论谁都知道一个蜡人是不会流血的。绝对不会。——那么血是从哪里来的?——难道这个蜡人只有从外表看去才是蜡人,其实却不是?——如果这个蜡人其实并不是蜡人,为什么看过去又偏偏是个蜡人?这是个很荒谬的问题,也是种很荒谬的想法,荒谬而可怕。小方的全身忽然都被冷汗湿透。因为他心里忽然有了个荒谬的想法。他忽然冲了出去。他想冲进鹰记商号去找出这问题的答案。他只想找出这问题的答案,却忘了那老人对他说过的话。——只要一走进鹰记的大门就必死,不管什么人都一样。这句话听起来很荒谬,很少有人会相信。可是亲眼看见老四暴毙后,还有谁能不信?谁敢不信?老四临死前眼神中那种恐惧至极的表情,更令人难以忘记。小方却忘了。在这一瞬间,什么事他全都忘了。所有那些令人悲痛伤感、愤怒恐惧的事,都已不能影响他。在这一瞬间,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一个人。卜鹰。寂寞寒冷漫长的大漠之夜,比寒风更浓烈的酒,比酒更浓烈的友情,这才是真正令人永难忘怀的。儿须成名,酒须醉。酒后倾诉,是心言。卜鹰,你究竟是死是活?你究竟在哪里?你为什么会流血?小方不是英雄。很少会有人把他当作英雄,他自己也不想做英雄。他只想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做平平凡凡的事,过平平凡凡的日子。可是他有一股冲动。每当他看见一些不公平的事,看见一些对人不公平的人,他就会冲动,就会不顾一切去让那些事变得公平一点,去让那些人受到合理的制裁。小方还有一股劲,一股永远不肯屈服的劲。如果别人不逼他,他绝对是个很平和的人。不想跟别人去争,也不想为任何事去争。

如果有人逼他,他这股劲就来了。他这股劲来的时候,不管别人是用利诱还是用威胁,他都不在乎。就算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在乎。小方最近已冷静多了。每个认得他的人,都认为他已经冷静多了。他自己也认为自己冷静多了,也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有很多次他都替自己证实了这一点。可是现在他忽然又冲动起来了。把自己以前曾经再三告诫过自己的话,全都忘得干干净净。如果是为了他自己的事,他绝不会这样子的。可是为了他的朋友,为了卜鹰,他随时都可以放开一切,随时都可以把自己的脑袋往墙上撞过去。就算墙上有三百八十根钉子,他也会撞过去。因为他天生就是这样一个人,天生就是这种脾气。你说这种脾气要命不要命?——蜡人怎么会流血?合理的答案只有一个。——蜡人里面有一个人,一个会流血的人。是不是只有活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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