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喜 鹊(2/6)

田八爷,“难道他还不知道元帅路那边是你的地盘?” “他知道,所以他一定要等到我把那一带的兄弟全撤走之后,才肯露面。”田八爷眼睛里又露出那种狐狸般的笑,“但他却不知道,那间罗宋饭店碰巧也是我开的。” 金二爷突然大笑,弯下腰去大笑,笑得连眼泪都几乎快要流了出来。 “喜鹊是吉鸟,杀之不祥。”范鄂公忽然张开眼睛,微笑着道,“所以你们在杀了他之后,千万莫要忘记洗洗手。” “只要洗洗手就够了!”金二爷笑得更愉快。 “除非你们是用脚踢死他的。”范鄂公悠然道,“那就得洗脚了。” 金二爷又大笑。 他很少笑得这么样开心过。 04 十二点五分。 黑豹仰面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有一条壁虎,突然掉下来,掉在他身上,很快爬过他赤裸的胸膛。 他连动都没有动。 壁虎沿着他的臂往下爬,他还是静静地看着。 直等到壁虎爬上他的手掌,他的手才突然握紧——他一向是个很能等待的人。 若不是十拿九稳的事,他是绝不会去做的。 现在他已等了一个小时。 波波不知在什么时候出去的,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直到他将这条死壁虎掷出窗外时,波波才推开门,看见了他。 她立刻笑了:“你在等我?” 黑豹没有开心地笑。 “你生气了,你一定等了很久。” 波波关上门跑过来,坐在他床边,拉起了他的手,甜蜜的笑容中带着歉意。 她脖子上已围起了一条鲜艳的黄丝巾——只要她想做的事,她就一定要做到。 “我知道你要我最好不要出去,可是我实在闷得要命。”波波在逗黑豹开口,“你看我这条围巾漂不漂亮?” “不漂亮。” 波波怔住了,好像已有点笑不出来。 黑豹却又慢慢地接着说了下去:“我看什么东西都没有你的人漂亮。” 波波又笑了,眸子里闪起了春光般明媚、阳光般灿烂的光。 她的人已伏在黑豹胸膛上,她的手正在轻抚着黑豹赤裸的胸膛。 那种感觉就好像壁虎爬过他胸膛时一样。 黑豹看着她,也没有动。 “你好像已经有点不喜欢我了。”波波燕子般呢喃着,道,“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你连碰都没有碰我。” 她的确是个很敏感的女孩子。 “今天晚上七点钟之前,我实在不敢碰你。”黑豹仿佛也觉得很遗憾。 “为什么?” “七点钟我有事。” “又是那位金二爷的事?” “嗯。” “究竟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波波的小嘴又噘起来。 “也没什么了不起。”黑豹淡淡道,“只不过我今天晚上很可能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波波跳了起来,“难道有人想杀你吗?” “以前也曾经有很多人想杀过我,现在那些人有很多都已进了棺材。” “这次呢?” 黑豹笑了笑:“这次进棺材的人,很可能是我。” 波波眼睛里充满了忧虑:“这次究竟是什么人想杀你?” “不是他想杀我,是我一定要杀他。”黑豹的表情又变得很冷酷,“但是,我却未必能够杀得了他。” “他究竟是谁?” “喜鹊。”黑豹目光遥望着窗外一朵白云,“今天晚上我跟喜鹊有约会。” “喜鹊!”波波显得更加忧虑,“他真的有那么可怕?” 黑豹叹了口气:“也许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可怕。” “你能不能不去会他?” “不能。” “为什么?又为了那金二爷?”波波咬着嘴唇,“我真想问问他,为什么总是喜欢叫人去杀人?为什么总是喜欢叫别人去替他拼命?” 黑豹淡淡道:“说不定你以后会有机会的。” 黑豹已睡着。 波波不敢惊动他,她知道他要保存体力。 屋子里静得很。 她坐在那里发着怔,忽然间,她已懂得忧愁和烦恼是怎么回事了。 她的情人今天晚上就很可能会死。 她的父亲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汽车虽然就停在楼下,黄丝巾虽然已围在她的脖子上。 可是她现在已全都不想要。 现在她只求能过一种平静快乐的生活,只求她的生活中不要再有危险和不幸。 现在她终于明白这才是人生中最珍贵的,远比一万辆汽车加起来还要珍贵得多。 她好像忽然已长大了很多。 但现在距离她第一步踏上这大都市时,还不到四十个小时。 05 十二点十分。 梅子夫人垂着头,坐在高登的套房里,脸上显得连一点血色都没有。 高登已出去了很久,一带她回到这里来,立刻就出去了。 他根本连碰都没有碰她。 她不懂这男人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她并不是完全没有为她的女儿和丈夫悲痛,只不过她从小就是个很现实的女人,对已经过去的事她从来不愿想得太多。 因为她不能不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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