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凄惶记忆(0/2)

画室距市区较远。安夏跳下公车的时候,天边已有了金红色霞光,红彤彤的夕阳担在天际。晚间大约有雨,风先到了,呼的一声吹的林荫道旁的梧桐莎啦啦响。闷热的空气打个漩涡将人包裹起来。

安夏摸着额角的细汗,伸手抖一抖被汗濡湿了的棉布裙,抬头看向画室。

说是画室,其实是一幢掩在林荫深处,独具规格的小楼。安夏小的时候曾经在这里跟着青年女画家苏曼学画。当年苏曼已在艺术界有些名气。父亲安泊松就是听了她的名儿才决定送她到这里来。江子博是苏曼的师弟,也会时常过来,要么作画,要么指点他们这些小孩两句。

真是岁月如梭,物是人非。

楼身四周,是几年前他们同期学画的孩子一起画上去的图案,带着眼睛的小猪,穿着靴子的猫……原原本稚嫩的构图和明艳温暖的色彩渐渐消退显得暗淡。褐红色木质的楼梯,双开的白色木门,大大的乳色窗户,宽敞而阳光充沛的阳台。

江子博面容清朗,身材修长,一身随意的亚麻白色衫裤。衣襟上有星星点点的水彩,衣袖高高挽在臂肘上。姿态慵懒站在画架前,微微颔首临摹。偶尔抬眼,望向来路。风呼的过来,白衣阔阔随风而动,头顶的风铃叮咚碎响。这样子,已是一副画。安

夏看的愣神,他比两年前更富清朗神韵,多了一份成熟男子的成竹泰然。心底不由叹息,也难怪这些年来,卓琳那么痴迷与他,居然追他去了法国。

见安夏摸着汗,呼哧呼哧上了楼来,江子博唇边抿起一抹笑。起身帮她拿了一杯冰镇的果汁,随手递过去。说“偷懒了吧,我不在的这些日子看起来很少过来打扫。”

安夏迅速卸下背包,蹬下凉鞋,赤脚踩在木质地板上。仰首喝完果汁,才四肢舒展,“哈——”的长舒一口气。说“终于活过来了。”

江子博笑着揉弄一下她的头发。低头上下打量她,说“长高了一点,不过还老样子,一点淑女气质都没有。”安夏挥开他的手,说“头发已经够乱了。”说到这里,却突然顿住了,牵着江子博的手说。“子博哥,你再拨一下我的头发,就像刚才那样拨一下。”她认真的看住江子博的脸说。江子博一脸莫名,笑着伸手将她一头柔软的短发三下两下拨乱,说“这样吗?”

抬眼却见安夏一脸疑惑不明。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沉吟着幽暗的光,唇角微翘,迟迟看住他。

‘为什么子博哥动我头发,牵我手的时候,我心底一点异样都没有。不会心跳加快,不会脸红躲闪,不会偷偷喜悦亦不会暗自羞涩?’她想。

江子博被她看的垂下眼帘轻笑起来,润泽的面颊上闪过一丝少见的红晕。说“怎么,不认识我了,这样看?再被你看下去脸都要融化了。”声音温和柔软。

安夏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讪讪的笑。凑过去挽他的胳膊,歪着脑袋看他手底下的画儿。

又是一惊,说“这个,这个是我。”手指指着画架,眼睛望住江子博的脸。说“可惜是十四五岁时我最丑的样子。”她憋着嘴巴,手指触摸上去,眼底有了一抹枉然。

画的色彩,层次有些奇怪。有些部分似完成许久,色泽有些浅淡了。而那双眼睛,似刚刚点上去一般。

画中,她一头短发凌乱低低伏在眉梢,抿着的唇角看起来无比倔强,可是仰望着天空的眼睛里似有许多故事。纤细的身体,粉蓝的及膝短裙飞扬。整个人沉在金红色的夕阳中,那么温暖的色调,却让人无端觉得忧伤。

安夏对自己的十四五岁,心存恐惧凄惶,所以不愿回望。

那一年,母亲客死他乡。父亲生意失败,银行收了他们的房子车子。一夜之间一无所有。他们和奶奶一起搬到了一间阴暗潮湿的寓所。亲人朋友突然疏远,连自己最亲密的伙伴司晨也似刻意和她拉开距离。

父亲一蹶不振,夜夜酗酒。终于在一家简陋的酒吧酒醉,失手杀人被判入狱。雪上添霜,奶奶一病不起。在她十六岁的夏天苍然辞世……

那段时光,在她的记忆里是沉闷而压抑的灰色。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开。原来的亲朋友好友,卸下面具,露出狰狞可耻的脸孔来冷眼相向。

她在极度无助悲伤的时候,总喜欢仰望天空,将自己整个投身在阳光下。想要将那样湿漉漉的悲伤晾晒干净。

“你小的时候,腼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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