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朗格多克蝎的家庭(1/6)

看看我的一桶桶陈年佳酿呀!我的酒窖!那还能叫酒窖吗?!

我感到狼狈不堪,一再地支吾躲闪,试图转换话题。但是他却不肯罢休,说道:“请您带我看看您的酒窖。”

他这么一个劲儿地坚持,我也就没法拒绝了。我用手指指厨房角落里的一把没有椅垫的椅子,上面放着一只容量有十二升左右的大肚坛子。

“我的酒窖,那就是,先生。”

“这就是您的酒窖?”

“我没别的酒窖了。”

“都在这儿了?”

“唉!是的,都在这儿了。”

“啊!”

他没再说什么。学者没有发表任何看法。看得出来,巴斯德并不了解这种平民百姓称之为“疯奶牛”的口味重的菜肴。如果说我的酒窖——那把旧椅子和拍着空空响的大肚坛子——没就利用加热来抑制发酵的问题发表看法的话,那它却雄辩地谈到了我那位赫赫有名的来访者似乎并不懂得的另一件事情。一种微生物逃过了他的眼睛,而且是最可怕的微生物中的一种:扼杀坚强意志的厄运这种微生物。

尽管出现了酒窖这令人扫兴的插曲,但我仍对他那镇定自若的自信深为叹服。他一点儿也不了解昆虫的蜕变;他这是生平头一次刚刚看到一只蚕茧,并获知这只茧里有点东西,那是未来蝴蝶的雏形;我们南方农村小学一年级的小学生都知道的事他却全然不知;然而,这个问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的大专家,不久即将让养蚕场的卫生状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样,他也将使医药和公共卫生产生革命性的变化。

他的武器就是思想,不拘泥于细枝末节而凌驾于全局之上的思想。对他来说,变形、幼虫、若虫、蚕茧、蛹壳、蛹虫以及昆虫学的数千种小秘密有什么要紧的!在他思考的问题中,不知道这一切也许更好一些。这样,他的思绪就能更好地保持其独立见解,以及大胆的腾飞;其行动摆脱了已知的东西的羁绊,将会更加自由。

受到巴斯德摇动蚕茧细听后的惊讶神态这绝佳范例的鼓励,我便立下了一个信条,把无知的这种方法运用在我对昆虫本能的研究上。我很少看书。与其用翻阅书本这种我力所不能及的费时耗力的办法,与其向别人讨教,倒不如自己坚持不懈地与我的研究对象亲密地接触,直到让它们开口说话为止。我什么都不清楚。这样反倒更好,我的探询也就更加自由,可以根据已获知的启迪,今天从这个方面去探究,明天则进行反向思维。如果我偶尔翻开一本书,我便有心地在自己的思绪中留下一个向怀疑大大地敞开的空间,因为我所开垦的土地上长满了蒿草和荆棘。

因为未曾这么去做,我已差点儿浪费了一年的时间。当时因过于相信书本,我在九月之前,没想过朗格多克蝎的家庭的出现,可我却在七月里无意之中发现了这个家庭。实际日期与预见的日期之间的这段差距,我把它归之于气候差异造成的:我今天是在普罗旺斯进行观察,而曾为我提供信息的雷翁·迪弗尔则是在西班牙进行观察的。尽管这位大师是个大权威,我还是本应该多存个疑问的。但我没有这么做,以致差点儿坐失良机,幸好,那普通的黑蝎子以前并不是这么告诉我有关它的家庭的。啊!巴斯德不知蚕蛹是怎么回事真是太好了!

普通黑蝎子比朗格多克蝎个头儿小,且比后者安静,我一直把它们养在一些小的大口瓶中,放在我工作室的桌子上,用作参照的蝎子。这些普通的瓶子不占地方,也便于观察,所以我每天都要看看它们。每天早晨,在开始往记录本上记录情况之前,我总要掀起点为它们藏身用的硬纸板,看看头天夜里有什么状况。天天这么观察在大玻璃笼子里就难以办到,因为大玻璃笼子里有许多的小格间,必须颇费周折,大动干戈才能逐一地进行检查,而且检查完之后再恢复原状也不容易。而用小的大口瓶装黑蝎,检查起来就易如反掌了。

有一天,我眼前一亮,突然看到母蝎背着一群小蝎。那是七月二十二日早晨六点钟光景的事。我在掀开硬纸板遮盖物时,竟然发现一只黑蝎妈妈背上背着一群小蝎,仿佛背脊上披着一件白色短披风。我顿感一种温馨、甜蜜、满足,而这种时刻是观察者隔好久好久才能遇上的。我生平头一次亲眼看见黑蝎妈妈背着自己小宝宝们的弥足珍贵的场面。黑蝎妈妈是刚分娩的,大概是头天夜里的事,因为头一天它身上还是光溜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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